步入秋季
王秋雨
早晨去小区东门买菜,五元一捆的韭菜,两个人平分刚好。因而与一位领着孙子的陌生女人有了几句对话。她叫我姨,让我掂量着分,说我年龄大,看得准,做事公平。
因老母尚在,一直以来,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,从未感到老之将至。陌生女人的话使我瞬间恍然——我的人生已进入秋季。
大约从三十岁起,总有人猜出比我实际年龄大二十多的岁数,我从不当回事。无非长相老气罢了,别人怎么看都无所谓,我的人生还有很多时间,可以干很多我喜欢的事。而今,年过半百,蓦然回首,年轻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回家揽镜细照,果然,岁月的年轮刻满眼角,爬上额头,纵横交错,宛如地图上发达的公路。花白的头发如遭砍伐的森林,日渐稀疏,发黄的脸上又多出几个褐斑,如住了很久的房屋的墙壁,斑斑点点。
无法抵抗引力的肌肉,听了指令一般,一律下坠,嘴角眼角蔫巴巴下垂,腰部腹部肉嘟嘟跟风。往日不怎么苗条也略显S的身材,早已没了曲线,腰间赘肉轮胎一样堆出一圈一圈,该突出的却如泄气的皮球蔫瘪了下去。
我的青春,我的黄金时代,流水一样顺着岁月的指尖悄悄溜走,踪迹难觅。可得弥补吗?学年轻人用浓浓的脂粉遮盖,塑出一张靓丽的脸?这样或许有效,可那不再轻盈的脚步会随时出卖真相。干脆拉皮或者打玻尿酸,绷紧一脸皱褶?如此虽可鹤发童颜,但那僵硬的表情,开怀大笑时定会给人皮笑肉不笑的阴森。
算了吧!虽身无所长半生潦倒,但我从不单纯追求外表的光鲜。
一切都无可挽回的远去了,令我无限惋惜的不是难以找回的身体曲线和雪肤花貌,而是再也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可供支配。曾经,阳光正好,我该尽情汲取养分伸展枝叶,却任凭大把时光虚度;如今枝老叶黄,秋日已近,我所能珍惜的,百度,只有现在。
是啊,这个年纪,做自己能做的事,享可以享的福,就够了。
人到中年,认清生活,认识自己,可得从容。